北大外院成立二十周年纪念大会

【讲述】外语人与文明交流——外国语学院法语系主任 董强

       大家好!我是董强,毕业于北大西语系。回北大外院工作已经18年了,几乎与外院同岁。在今天这个外院二十周年的喜庆日子,我一方面要向外院献上最美好的祝福,同时,也跟大家分享一点小故事。
       从我北大毕业,到回来工作,中间有一个很长的时期,我称之为“游学”时期,也时常让我想起高尔基的“我的大学”。这所社会大学,对我来说,同样意义重大。正是因为它,让我在学术和教学之余,关注文化间的交流。当时,为了在这所社会大学中生存,我在法国成了“用法语写作的作家、译者、书法家”。但我同时坚持学业,拿到了博士学位。记得当年我拿到博士后,到巴黎的东方语言学院求职。这所学院培养了几乎所有法国在远东的外交官。系主任认识我,对我说,你是艺术家啊,来当老师,太可惜了!我说,我可不认为学术和教学会损害艺术,妨碍创作,相反,它可以让我个人的一些灵感,更有体系,更加坚实。
       多年来,我一直身体力行这一原则,在教学与学术的同时,以自己“用法语写作的作家、译者、书法家”等身份,为文化间的交流尽一些绵薄之力。
       2014年,我有幸入选“中法建交50年50人”。央视要给每位入选的人拍一个宣传片,在法国的电视五台播出。我把摄制组带到了当时正在展出的一幅作品之前。就是这一幅。


 

       这是我的一幅书法作品。我念一下头几句:酒魂瓶中囚,入夜忽开言,为君歌一曲,忧苦自云散。看上去是一首古诗,跟酒有关。这是谁的诗呢?大家即便查遍中国所有古诗词的全集,都没有这首诗。为什么呢?因为它是一首法语诗——波德莱尔的诗。法文题目叫《lame du vin》,酒之魂,《酒魂》。
 


 

       为了完成这幅作品,我进行了五道工序。第一道,把波德莱尔的诗翻译成了汉语。第二道,把翻译过来的波德莱尔的白话文诗转化为了古体诗。第三道,将这首古诗写成了书法作品。第四道,我撰写了两篇文章,一篇法语,一篇汉语,探讨中法历史上,酒对文学、艺术,尤其是对诗歌的不同影响,比方说李白与波德莱尔的差异。
       这四道工序其实都是桥梁工作。第一道,是语言之间的桥梁。第二道,古今之间的桥梁。第三道,文学和艺术之间的桥梁。第四道,文明之间的桥梁。但我为什么说是五道工序?因为这件作品后来跟另外一件,卢仝的《七碗茶诗》一道,在法国展出。这是一道文化交流的工序。可以说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桥梁。大家可以看到在法国展出时的场景。
 

 

 

 

 


       这是当时与我国驻法使馆公使,法国总理夫人,东方吉美博物馆的馆长,罗丹博物馆的馆长,还有我们北大校友、企业家黄怒波的合影。
       这五道工序是我一个人完成的。假设有一个人完成了第一道工序,也就是翻译的工序,我想他应该可以在社会上做一个称职的翻译,因为如果不到那个水平,他看不懂波德莱尔的原文诗,更无法翻译;如果能够完成第二道工序,他也许可以在央视的诗词大会上成为一个小小的网红;如果完成第三道工序,他应该可以成为书法家协会的会员;完成第四道工序,他可以在报刊上成为一个专栏作家,或者文化主编,而且是双语刊物;完成第五道工序,他应该可以成为某家国际艺术传播公司的一员。
       但是,当一个人能够同时完成这五道工序,诸位,他就成了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的教授!
 

 

 


 

       我今天跟大家分享的,就是作为外语人特殊的使命感。这种使命,可以是马克思所说的“实践”,也可以是萨特所说的“选择”,可以是奥古斯丁所说的“前定”,或者孟子所说的“大任”,或者如李白所说,天生我才必有用。它要求我们,在学术与兴趣,严谨与创造,客观与主观,个人与时代之间,找到一个点。一种教育,如果不能为个人的个性和才华提供支撑,提供养料,让才华插上翅膀,那么,它的意义究竟在哪里?同时,一个人的才华与学识,如果不能为时代,为文明贡献点什么,它又有什么意义?至少我根据自己的一点经验,在文化交流的巨大疆域中,外语人具有无可替代、独一无二的价值,这也更加坚定了自己从事学术与教学的决心。
       我有一个心愿,就是跟外院一起成长,一起奉献。而当我变老的时候,外院还依然青春焕发。谢谢大家!